我没跑路我来填坑了呜呜呜呜。
私设有,ooc属于我,美好是他们的。
本文设定没有老中医无名老人,是小呆救了顾剑,为了HE起见,删掉了顾剑的短命debuff,就是太虚了而已。
小呆的人设书剧参半吧,两边各取了一部分。
前文:【白驹过·壹】应天长
·白驹过系列
·冬
顾剑刚发现顾南衣的秘密那天,是初冬。
河面上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,晶莹剔透的,顾南衣蹲在河边,可以看见冰下惬意的游鱼。
今日有些冷,他慢慢地想,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回去添一件衣服。
顾剑从市集上回来,提着竹篮子走上对岸的桥头。
“南衣!”他远远地挥了挥手。
顾南衣抬起头,看着那条灰黑的长巾一步一步晃到自己脚边
“你干什么呢?”顾剑低头看他,“今天这么冷,也不知道多穿点。”
顾南衣把目光转向河面,道:“想吃鱼。”
顾剑顺着他看过去,瞧见河里几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的鲤鱼,不由得笑了。
“什么时候变成小馋猫了?”他取笑顾南衣。
顾南衣站起来,抖了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:“你,醉猫,我,馋猫,很般配。”
顾剑立时一窘:“般配这个词……不是这样用的。”
然而对方并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,顾小馋猫略弯下腰,掀开了竹篮上盖着的布,看见里头杀好了的鱼。
“喝汤。”他从顾剑手里把篮子拿走,转身回家了。
顾剑被那只冰冷的手激得打了个冷战,他想,南衣的手怎么这么凉。
顾南衣不会做饭,从小到大,这都是顾剑的差事。因此他也就是把东西往厨房一丢,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。
顾剑隐隐地有些说不清的担忧,顾南衣自幼习武,身体一向比常人还康健,不管是多冷的严冬,他的手也总是温温热热的,从没有过这样冰块一样凉的时候。
许是河水太冷,他这样安慰自己宽心,但很显然并没有用。
鱼汤端出来的时候,顾南衣戳了一筷子,鱼肉迅速地散掉了,落进奶白色的汤里——火候过了。
顾剑看着他,看不出什么异样来,索性不去想它,拣起块碗给顾南衣盛汤。
“小心烫。”他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。
顾南衣接过碗的时候,手指触上顾剑的手背,依旧是冰冷的。
顾剑立刻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,而把汤碗稳稳地放落在桌上。
“南衣,怎么回事?”他问,眉间蹙出一个川字。
他从来坦然无畏的小徒弟顾南衣,头一次,逃避似的别过脸去,躲开他灼灼的眼神。
天色已经黑下来很久了,惨白的一轮月亮从东山上升起,挂在蓝黑色的天幕,成为夜里唯一的光亮。
连半颗星星也没有,它们似乎都被连日来的血腥吓得不敢出现,唯恐被血污遮盖了光芒。
顾南衣坐在屋顶上吹着叶笛,他的心不静,所以笛声也没有往日的平和。顾剑走了好些天了,一直没有回来,他的马倒是自己找回了家,此时正卧在马棚里睡觉,安逸得很。
院门砰一声被重重推开,撞在墙上磕下一片土。
顾剑浑身是血地回来了。
“师父!”顾南衣霍然站起,自屋顶飞身而下,又并了几步小跑,停在顾剑跟前。
“我没事,”顾剑抬手拦住了他冲过来的势头,血迹早涸在脸上,“这不是我的血。”
顾南衣这才稍定了心神,绕过顾剑关上了院门,又扭头询问:“发生什么了?”
“丹蚩亡了……小枫……都知道了……”顾剑低下头去,手却握紧了剑鞘,直勒得指节发白。
关于他们的那些计划,顾南衣是知晓的。柴牧想着他武功高强,本打算让他一道为李承鄞保驾护航,顾剑却坚决不让顾南衣搅和进这趟浑水里。他态度强硬,咬死了不肯,本来顾南衣与这大计也不相干,柴牧便作罢了。
其实他自己并不在乎什么对错,丹蚩会不会亡,曲小枫会不会受到伤害,这些他都不关心。只要顾剑一句话,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命令,但顾剑不许,他也就什么都不做,就坐在这个小院里,两耳不闻窗外事,哪怕外面风浪滔天。
顾南衣在桌边坐着,半张脸藏在黑暗里,抬起眼睛看着顾剑。他看见顾剑后背上两道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的鞭痕,生出些蠢蠢欲动的怒气。
“你后悔了吗?”他问。
“后悔又有什么用,后悔了就能回到以前吗?”顾剑把擦完脸的手巾丢进水盆里,“你哪儿也不要去,就在家待着,知道吗?”
顾南衣皱了眉,声音里便带了几分不快:“你又要出去?”
“嗯,”顾剑穿戴整齐,拿上他的剑迈出房门,站在那背对着顾南衣说话,“南衣,你听话,等师父回来。”
他等了一会儿,没有听到顾南衣的应答,也没再说话,就那么走了。
顾南衣没有去看他,他只是歪着头,任由烛火在他的眼瞳中跃动。
“好,”他很轻很轻地答,“我听话。”
顾南衣没完没了地吹着他的叶笛,等待小院的门再一次被撞开。然而他等了三天,顾剑都没有回来。
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,顾剑不会回来了,你再等下去,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他了。那些声音挤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,他终于忍受不下去了。
顾南衣收拾好东西,骑上顾剑没带走的白马,远远地跟着撤离的中原士兵,离开了王城。
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西州的地界,那时他没想到,此去万里,他们再也没有回到那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小院子。
他一路跟到了天亘山,躲藏着看见那些人从河里救起了李承鄞与曲小枫,但不见顾剑的身影。等那些人离开,他才艰难地循着道路上的脚印找寻顾剑的下落。
顾南衣绕着山脚走了大半天,终于在一处断崖下找到了顾剑。他惊得几乎摔下马来,手撑在地上蹭满了黄土,没命一样地奔向顾剑。他跑得过于快了,以至于穿过草丛时,双手都被叶片割出血来。但顾南衣对此浑然不觉,他最终跪倒在顾剑身边,缓慢而谨慎地把他抱在怀里,强忍着几乎要把他逼疯的恐惧,颤抖着手去探顾剑的鼻息。
有微弱的热气迎向他的指节,顾南衣骤然长出一口气,才惊觉汗水湿透了后背。他低头,用脸颊紧贴着顾剑的额头,一手又探向顾剑胸口的刀伤。
“师父,你骗我……”顾南衣的嗓音压抑不住地发抖,“你骗我……”
顾剑永不会知道那个黄昏,他养大的孩子第一次落下珍珠一样的眼泪。
顾南衣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内力,从鬼门关前抢回了顾剑一条命,而后他背着顾剑牵着马,在戈壁滩上漫无目的地走,寻找能治疗伤口的草药。
荒漠里的夜奇冷,更兼是隆冬时节,顾南衣把马上捆着的毯子还有剥下来的羊皮全数裹在了顾剑身上,自己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,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夜。到顾剑醒来的时候,顾南衣已是寒气入骨了,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。
此后他牵着马带着顾剑一步一步走来中原的几个月,也藏得不露端倪。
说了也无济于事,徒惹顾剑忧心,不如不说。
顾南衣抱着他的枕头站在屋子里,呆呆地看着顾剑在他的床上折腾来折腾去,又是铺软垫又是换被子,忙得不可开交。
顾剑铺好了床,一扭头看见顾南衣穿着单薄的中衣杵在边上发愣,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你是真不怕冷啊?还不快点给我进去。”他略提高了点声音,摆出一副马上要生气了的模样。
顾南衣果然乖乖地钻进了被窝,顾剑还不放心,灌了个汤婆子往他脚下一塞,又给顾南衣掖好了被角,才吹熄了蜡烛出去了。
“早点睡。”顾剑隔着门说了一句,并没有等待回答就离去了。
而顾南衣也确实没有回答,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,看着房梁出神。窗子只开了一条小缝用以通风,外头下着雪,顾南衣想,明天该会积下厚厚的一层罢。他的耳力很好,听得见这座院子里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,一片寂静里只有顾剑的声音。他听见咯吱的踩雪声,还有行走在木板上的那种沉闷又空洞的声响。
忽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,顾剑极快地闪身进来,又反手关门把风雪隔绝在外。他在顾南衣的床边坐下,犹豫只存在了很短的一瞬,然后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。
顾南衣迟钝地侧过头来看他,头发在枕头上的摩擦声拖得很长。顾剑以为他要生气,连忙解释:“师父是怕你夜里冷,两个人挤挤更暖和点,我睡外头给你挡风。”
谁知顾南衣只是默不作声地往里挪了挪,给他腾出了一片地方。顾剑盯着他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最终还是往里头躺了过去。
顾剑今日心事重,躺在床上毫无睡意。他知道他的命是顾南衣救的,但他不知道这孩子竟然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。内力可以慢慢修养回来,但落了一辈子的病根,却是再也治不好了的。顾南衣从小被他捧在手里,有求必应,可顾南衣吃过的苦也全是为了他,顾剑背对着顾南衣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想说些什么,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,言语太过无力了。
顾南衣听着顾剑的呼吸声,渐渐觉得暖和起来。他极少有这样和顾剑躺在一起的时候,除了小时候,也只有顾剑重伤的那些日子,以及现在。顾剑躺在他的身边,安然无恙地,这令顾南衣觉得安心。
他背靠着这片屋檐下专属于他们两人的光阴,接受顾剑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,却从来没有把他的情意宣之于口。
顾剑养大了他,看着他从襁褓中啼哭的婴孩长成不善言辞的清冷少年,他们是师徒。或许在他眼里,顾南衣永远都是个要他照顾的孩子。
顾南衣很知足,像现在这样,他好好地守着顾剑,就很好很好了,不需要再节外生枝什么。他怀揣着他的爱,为此觉得幸福,这就够了。
他慢慢地转过身去,用额头抵在顾剑的肩上,轻轻磨蹭了几下。
顾剑为着这个小动作而浑身一震,压着嗓子轻轻地问:“怎么了南衣?”
顾南衣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念出,一如既往的温柔,又闻到顾剑身上淡淡的香气。
“我想吃香瓜。”他说。
顾剑想了一会儿这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,应道:“冬天没有香瓜,明天带你上街买胡桃和红烧肉好吗?”
“嗯,”顾南衣低低地应了一声,“好。”
美艳的老板娘打开了酒肆的门,拿着扫帚扫起门前的雪,听见一声含笑的呼喊。
“米罗!”顾剑轻飘飘地踩过雪面,在身后留下两行长长的脚印。
米罗直起腰,把扫帚撑在地上,打趣他:“顾大公子今日来得这么早啊,正好,把雪给我扫了。”
她把目光往后挪了挪,瞧见跟在顾剑身后的,穿得可以算是圆滚滚的顾南衣。
“哟哟哟!这不是顾小少爷吗?”米罗把扫帚丢向顾剑,提着裙子故意一路大惊小怪地走过去,“怎么穿得……像只胖鹅一样?”
顾南衣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,撇下一个不大高兴的眼神,试图往顾剑那里走。然而米罗挡在他前面,心里盘算着他今日穿了几件棉衣,故意要逗上他一逗。
“师父让我穿的。”顾南衣泄气一样地低下头,算是认输。
顾剑任劳任怨扫着雪,闻言看向他,努力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:“师父怕你冻着。”
“我不冷。”顾南衣摇头。
顾剑点头:“你冷。”
“……”
米罗忍不住笑出声,看了看顾南衣又看了看顾剑:“你们师徒俩不冷我还冷了,进去吃饭!”
“你为什么叫他大公子,叫我小少爷?”顾南衣慢慢地脱下了外衣,问道。
米罗正按住了顾剑的酒杯不许他再喝,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
“刚才在外面,”顾南衣起身拿走了酒瓶,搁在自己面前的桌上,“你叫他顾大公子,叫我小少爷,为什么?”
米罗觉得好笑:“他不是你师父吗?他不比你年纪大吗?自然是他大你小,不然呢?”
顾南衣看了米罗一会儿,想不到话来反驳她,于是作罢,低头吃肉。顾剑一手撑着地看顾南衣不高兴的样子,吃吃地笑起来。
“孩子气。”他这样说。
顾南衣放下筷子:“我不是孩子了。”
顾剑抬起手,将他额前的碎发一捋,像是想摸摸他的脸,然而最终是落在了肩头。
“在师父眼里,南衣一直都是孩子。”
顾南衣悄悄地攥紧了衣角。
顾南衣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冬天。
冬天的顾剑会逼他穿上厚厚的棉衣,这也不许那也不许,但是冬天的顾剑也会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分享体温,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入睡。
他艰难地抉择了一阵子,觉得还是喜欢更多一些。
过了些时候,就到了年关,这是顾南衣头一回在中原过年,顾剑倒不是头一回,只不过……那是很久以前,他还是将军府小公子时候的事情了,他不愿意去回忆。
“师父,还有我呢,”顾南衣搁下手里的春联,走到顾剑的身边去,“师父的亲人,还有我呢。”
“对,”顾剑笑笑,驱走了那些陈年的伤痛,“南衣是师父的亲人。”
他又想到在酒肆里孤零零的米罗,背井离乡,举目无亲的米罗。
于是两个人的守岁变成了三个人的除夕夜。
月光映照在门前的积雪上,酒肆大门紧闭,内堂却是被炭盆烤得暖烘烘,米罗破天荒地没有拘着顾剑喝酒,与他对饮得好不畅快。顾南衣安静地听着他俩谈笑,嘴角也弯起了极细微的弧度,他亦喝了一点酒,然而酒量不好,恍惚间觉得有些醉意。
顾剑与米罗喝到半夜,听见外头爆竹声响起,知道子时已过,新年来了,扯起顾南衣就直奔后院。
顾南衣头脑有点混沌,迷迷糊糊地被顾剑牵着走,一出后门,冰冷的夜风直扑进他的颈窝,过了一会儿,才迟钝地打了个寒颤。
“怎么了?”顾剑倒是立刻关心起来,“是不是冻着了?”
他抬起两只手捂住顾南衣的耳朵,后者的脸迅速地升温变烫,一点异样的色泽藏在因酒醉而发红的脸色下,借着夜色,逃过了顾剑的眼睛。
“没事,”顾南衣故作镇定地摇头,“怎么了师父?”
顾剑松开手,燃起一支香,递到顾南衣面前。
顾南衣不明白他的意思,一双过分清澈的眼睛懵懂如小鹿一般望着他。
顾剑听见心底一声极轻的喟叹,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香:“拿着。”
顾南衣不明所以地接过了香,又被他牵到了院中。顾剑从角落里翻出他前几天买来的斗花,点了一支,往后退到了顾南衣身边。
绚丽的烟火就盛放在二人的头顶,映在顾南衣的眼里,大抵算得上世间最美的景色。
“你也去放一个。”他轻推了顾南衣一把。
顾南衣从前没放过斗花,就照着顾剑方才的样子,用手里的香点了引线,又迅疾地退了回去。
顾剑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,喊他的名字:“南衣。”
“嗯?”顾南衣扭头看着他。
顾剑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,压在顾南衣的手心里:“压岁钱。”
铜钱上还带着他的体温,顾南衣立刻握紧了它。
“以后每一年,师父都像今天这样陪着我,好吗?”
顾南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,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,脸庞随着斗花的明灭一时清晰,一时又淹没在黑暗中。
顾剑知道所有的事情,包括他欲盖弥彰的心思,包括此刻他眼里星星点点的希冀,包括那个夏夜里带着酒味的轻吻。
于是他笑了,笑得极尽温柔。
他说。
“好。”
路压横桥夜雪,看暗淡、残月朦胧。
一点没有什么用的补充说明。
小呆的寒症梗来自凰权原著。
顾剑的香瓜梗同样来自东宫原著。
他俩是双箭头,就是一个不说一个假装不知道而已。
文末最后一句出自宋代周纯的《满庭霜·墨梅》。